PARC和Alice 陈的“对谈”

P=PARC

A=Alice 陈

P：它们看起来就是11个圆形空白画框而已。

A：是啊。空无的概念难道不吸引人吗？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空无就是无限的可能性啊！就像我刚开始看到的空空荡荡的露台。一切都发生过之后，露台将恢复“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也是空无。

P：这也能叫“画”吗？

A：在通往“露台计划”的小客厅里，一个空白画框已经堂而皇之地挂在那边一年多了。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表达出些微的惊奇与好奇，这让我也很惊讶。绘画史记载，马列维奇的《白上加白》创作于1918年，劳申伯格的《白色绘画》创作于1951年。国内这些年抽象绘画、极简作品市场大热，也培养了接受度。

P：您强调这11张“画”要看起来“空无”和“一模一样”。所以您使用隐形墨水来签名。那您为什么要藏一些磁铁在里头？

A：我想借此表现肉眼看不见的“吸引力”。有一天，我边喝咖啡边看着这个露台，突然觉得它妙不可言。一个念头跳入我的脑海并且控制了我：“如果能请到合适的艺术家专门就这个露台来做作品，也许会出现挺有意思的作品？”  这种被吸引的感觉是事情发生的根本动因。

P：那为什么里边藏的磁铁的个数要和价格挂钩呢？

A：这是对“付出多少就应该得到多少”这个说法的尊重，但同时也是对此幽上一默。为了方便藏家根据自己的心意和经济能力决定买哪张，我定了不同的价格档次，分别是10万、5万、2万和1万元。为了传达出“只要是真诚地支持，钱多钱少都一样”这个理念，这11张“画”需要看起来没差别。一切的设置都是因为这个作品是在谈“结缘”这个概念。

P：这些“画”还真的看起来都一样啊……那比如说我买2万那张，我一转手卖了5万块，岂不是立马赚了3万？

A：如果您通过再次出售这个作品赚到钱，我会为您感到非常高兴的。也请您实践当初购买时的诺言，拿出利润的10%至50%，用于无条件地支持一个您心目中纯粹的非营利艺术项目。

P：为何是10%至50%？而不是别的数目？

A：10%的收入拿出来做慈善是个通行的建议比例。至于说50%，那是因为从正艺会成立之初，我给自己做的经济安排是，Alice 陈的作品所得的一半用于正艺会，一半用于个人生活。实际实施的时候很难做到数目精准，不过必须遵循的原则是用于正艺会的不能少于50%。总之，如果能借由这个作品，给大家一点点触动，开始想一下：我们到底是为何创造出艺术品，我们到底为何需要购买艺术品，艺术品和金钱的互换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什么是纯粹的艺术，什么是真正的非营利艺术项目，以及我们能为良性可持续的艺术运作模式做点什么……那我也就会觉得我做的这件作品是有意义的。

P：您为何不直接找赞助呢？

A：赞助的前提是不能影响艺术家创作的独立性和“露台计划”运作的独立性；但如果是通过销售我自己的作品来支持“露台计划”，独立性能得到保障，自力更生的感觉也会很好！何况，在生活中自然地有感而发来做作品，是我非常喜欢的创作方式。

良性又持续的运作，一定是参与各方的内在需求得到部分或完全满足的结果。我希望我能够为持续支持“露台计划”和正艺会的藏家们提供物超所值，又经得起学术和市场双重考验的作品，双方共同成长。

P：为什么要用圆形的画框？

A：因为“露台计划”的这个露台是圆形的啊！所以用的磁铁和磁球也都是圆圆的。我喜欢圆这个字，圆满的圆；也正好和结缘的缘是同一个发音。

P：直径99厘米，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A：在中国，“9”音同“久”，被认为是一个永远呈上升趋势，尊贵又吉祥的数字。

P：好像您特别感兴趣中国传统的吉祥文化。我注意到编号中没有“4/11”，倒是出现了“12/11” 这样奇葩的编号！

A：我动用了一下艺术家的小小特权，哈哈。其实这些数字并不需要琢磨这么多，只是我有时候喜欢添加一些“小机关”，提供一些会心一笑的乐趣。比如“露台计划”十期的艺术家，加上一个我，就是数字11；比如10、5、2、1，可以很方便地加减出任何数字，正是现金的面额数；有的就是为了写出来比较漂亮：10×3=30，5×5=25，2×2=4，1×1=1；加起来正好总数60。

P：这次为什么画“画”？您美院毕业后，好像从来不画画的呀？

A：有人跟我说，艺术品交易市场表现最好的是绘画。于是我产生了好奇：绘画到底是怎么？学习之后发现绘画特别有意思，它被全人类用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从古至今在不同时间不同场景和情境以各种各样的样貌出现。所以我干脆就沿着画面发展到“空无”这条线索，利用它的一个极致视觉表象来作为我这“第一次”的“绘画”作品。

P：您还是在“画”这个字上打上了引号。

A：我把引号当图像用，这样一看就明白它是一张画，同时也不止是一张画。这11张被我创造出来的拥有物质性的“画”，在《结缘“露台计划”》这个由我发起的艺术行动中，同时也是承载和传递着信息和能量的实体媒介物。

P：根据您的设置，这些实体媒介物还必须通过艺术品交易这个环节来完成历任拥有者的传递。

A：是的，借这个设置完成艺术品到金钱，再到艺术项目的循环；也就是从艺术家到藏家，再到艺术项目方的循环。正是因为艺术品交易这个环节的必需性，所以我选择在最能代表这件事的盛大的艺术博览会来首次展出这个作品。

与此同期的“露台计划”，我特别安排的是得译工作室带来的作品《魔圈之内》。成员保罗·德沃图（Paul DEVAUTOUR）呼吁艺术家警惕并远离“白立方-画廊-展览”体系的垄断、专权以及禁锢，并提出不以艺术谋生，通过互联网等方式组建兴趣小组，追求以真正和纯粹的游戏状态来做艺术这样一种解决方案。他本人十多年来实践以艺术教学谋生，只为心中觉得合适的人而画画，画作只送不卖。

P：您这样的安排反差挺大。

A：艺博会是当今艺术世界的戏剧性情境，也是艺术品交易这件事的代表。《结缘“露台计划” 》不拒绝现有体系，但是希望借力而行，支持独立创作和非营利项目，实现理想中的互利共生。得译工作室的《魔圈之内》则尝试在“白立方-画廊-展览”体系之外展开工作。

因为是同期举办，所以艺博会、《结缘“露台计划”》、得译工作室的《魔圈之内》三者之间互为背景，构成了有趣的映衬关系。

P：谢谢您，祝您实验成功！

A：谢谢您的祝福。

2021年11月8日完稿